说着狠话,脚下却没闲着,连连退了两步,堪堪挣脱了来人的钳制。定睛一看,瘦长一片的单薄身影立在那里,个头很高,穿着总不太合身的粗布麻衣,半截藕白透亮的脚踝格外显眼。
果真是桑皮回来了!
他背上还背着竹筐,草鞋上糊满了草屑黄泥,看着像出了一趟城,可才这点时辰,恐连泰安坊都没能走出去。可若没有出城,打哪儿能弄得这一鞋子的泥?
桑果被吓坏了,所有强撑着的委屈在见到这个年轻的男子后情绪瞬间溃败千里。“桑皮……”
男子略抬起头,斗笠下现出一张俊秀的面孔来。看着人畜无害,甚至还文弱可欺,可孙根生却叫他泼皮,并非他真的是个泼皮无赖,而是他明明看着弱不禁风至极,偏打架既稳又狠,从不落败,他恨极了!
他吃过无数次亏,常被打得下不来床。现在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全身都疼。世上怎会有这种人?无害的脸,恶魔的心。
桑皮也不说话,冷冷的眼神扫过去,孙根生冷不丁打个冷颤。他带着桑果往回走,桑果抽泣着,哭得狠了,气息不顺。“我,我阿爹……他,他都是血!”
桑皮猛地停了下来要,桑果多走了两步,不明所以地回头道:“你怎么不走了?快,去请刘郎中来瞧瞧吧。我爹摔着胳膊,头也磕破了,全是血。”
“磕的?”
“对。呐,这里有半吊钱,你拿着快去请郎中吧。”桑果想起老叟半张脸的血不由着急起来,匆匆往回跑,“你脚程快,背着郎中回来。”
桑皮将肩上的竹篓卸下放在门边,土色的衣服上现出一道道的红痕。突然,不知哪座塔楼里忽然传出嘹亮的哨子声。一短一长,两长一短,就这么重复了三遍后再无生息。
他直起身子举目四望,清秀的面容似是承载不起他双眸里的暗潮汹涌般现出些微狰狞之色。
天街小雨下了一整天,傍晚时分骤停。不多时,天边惊鸿一现的彩虹似座木桥般垮塌了踪迹。暮色渐沉,住的近的商贩走卒们挑着担子出来摆摊,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他游走于其中,既融进夜色,又鹤立鸡群般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