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呢?”桑果脱口而出。
桑皮默了默,出声道:“药熬好了,趁热服下。”
桑果看得不太清,锅里乌漆嘛黑她难以辨别。只见桑皮盛出一碗,端着进了屋,她紧随其后,听见叶老叟的怒骂声,不同于以往地中气十足,有股行将就木的腐败气息。
“滚,都想害我们叶家,没一个好人。这碗里有□□,你是要毒死我。桑果,桑果……”
桑果接过碗坐上床沿,“阿爹,快把药喝了。”
老叟瘦骨嶙峋,平日精光四射的两只眼,突如残烛般抖动,黯淡。他端着那只畸形的胳膊,咳了又咳,大喘气道:“要是我儿还,还在此……啊,老幺呢?我将他一把屎尿地拉扯大,他都不来送一送我吗?”
叶老叟家十一个孩子,他是老三,上面的两个姐姐早被卖了换口吃食,下面的弟弟妹妹陆陆续续或死或丢,有一年大旱,饿殍遍野,瘟疫横生,他父母染了疾,不过半月便双双撒手人寰,只余下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这个弟弟就是老幺,那一年他三十一,老幺3岁。
拉拉扯扯,咬紧牙关,老天保佑般竟也活了下来。老鳏夫一个,娶不上媳妇,就把瓜秧子弟弟当做儿子养大了。可大了大了,自立门户却再也不来了。
一贯逞能强硬的叶老儿突然哽咽,呜呜如小兽嘶鸣。
桑果知他惦念着小叔,可苦劝不来,她也莫可奈何。柔声劝道:“阿爹快喝了药,过几日便是小叔幼子周岁宴,万一来请……”
“白眼狼的老幺,怎得会请我去?他怕我会要回那处房产,躲还来不及哩。”老叟虽簌簌抖着,却接过碗大口饮下。
门外一声嘹亮地哨音,引得桑皮猛然蹙眉。待叶老儿迷迷糊糊睡去后,桑果也回房了,桑皮翻出矮墙直奔着护城河岸的塔楼而去。
他轻功冠绝,不多时便摸到了墙边。这座两层塔楼修于前朝,早已荒弃不用。荒草丛生,常有匪寇匿之。环顾四周后推门而入,一小老儿端坐在正中,自顶间楼上投下一束清光,光影交错,一双鹰眼犀利尖锐,咄咄逼人。
桑皮掩上门,行礼道:“十三见过师父。”
那小老儿桀桀笑起来,“白教了你这许多年,怎还这么鲁莽?杀手最忌讳的,就是与官家打交道,你却好,竟连太子府都敢闯,是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