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啦。老货,都到了这边了,也不必整天拍马屁啦,以后在人家短毛地界上,主子奴才的规矩还不知道要怎么变呢。”
一边说着,年轻人转过头去,深深看了那老头儿几眼,然而对方那张一贯卑微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年轻人叹了口气。用比较真诚的口吻道: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奶公公。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若死了,你这老货怕是没人肯要。就算被发卖到别人家里,那也是真正成老奴才了。下回大汗再一发兵,你这种老弱十有*就去填了沟壕……我带你逃过来,也算是对得起嬷嬷了。”
半真半假一番话,却让那老头儿立即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就要落下泪来,而这时候那年轻人又拍了拍身侧铺盖:
“过来吧,先挤一挤,这晚上还是挺冷的,冻出个病来就更麻烦了。”
“是,是,多谢主子!”
那老者感激涕淋的爬了过来,当然不敢跟主子一头,而只是在其脚边占了点位置,身体大部其实仍在地铺外头,但这已经令他十分满足,就好像一只睡在主人脚边的忠犬,很快便发出沉沉酣声。
而那个年轻人则继续用颇为复杂的眼光看了他半晌做奴才也有好处,那就是不用想太多,反正包括其生死,一切都由主子来决定。可作为一个主子,要考虑的事情就太多了……脑海中盘旋着种种念头,小伙子最终也进入到梦乡之中。
这小伙子的判断能力还不错,仅仅一天之后,由那位后金著名谍报高手,前辽东总兵李成梁之孙李永芳通过种种手段潜伏到旅顺口的间谍们便开始动手了。这不,一大清早的,庞雨和解席二人站在南城营地外,看着犹自冒出黑烟的港口区,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后金果然很善于用间,尽管庞雨早就想到那些难民中肯定混有后金的探子,但他依然低估了对方行动的规模以及决心。那些人的行动非常果决,攻击目标也很明确:先是一帮人半夜在难民营中放火鼓噪,企图让所有难民都骚动起来制造混乱,另一群人则趁乱窜入营地各处放火,尤其是对仓库区那边发动猛攻,企图摧毁琼海军的物资补给。
当然琼海军对此也早有防备,难民营不是一整个大区而是被划分成若干小营地,其间用栅栏墙和防火通道分隔开来,便是为了避免间谍作乱。包括那些难民本身,也都被反复告知过:这么多逃人中必然混有鞑子奸细,大家平时要多加小心,别落单,别去偏僻之地,别听信谣言。夜晚一旦遇到营啸。失火等状况,可以离开窝棚到空旷处避难每座营区中都专门留出一片空旷地,平时作为晾晒和活动场地。必要时便可用于人员集结但绝对不允许有狂呼大喊,奔跑乱窜等行为。尤其是不允许离开营区只要胆敢越过栅栏墙跑到营地之外的,便会被当作奸细,格杀勿论。
在这些严厉的规矩约束之下,大部分难民都还保持了平静,那些奸细一度把声势闹得很大,但最终能破坏到的区域却并不多。他们重点进攻的物资仓库那里,因为同样也是重点防守目标,后金间谍白白丢下了几十具尸体都没能取得什么效果。连个小火头都没能点起来。
不过他们闹腾了这一晚上终究还是有点成就码头那边深入海中的浮桶栈桥被烧毁了,毕竟那栈桥完全是用木板和空桶搭建,上面为了防滑又铺了许多干草,前面一段被点着,后面人都上不去,自然也没法扑救。
当然对琼海军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在庞雨亲自带领下,工程兵仅用半天时间就修复了栈桥本来也就是被烧毁了其中几段,仓库里空桶和木板之类备材不少,更换一下就行。
然而后金方面却仿佛就此找到了突破口。栈桥刚刚被修好,当天晚上却居然又被烧毁这回倒不是难民营中作乱,而是后金方面派遣了一支小部队。半夜里悄悄划船从海上靠近,动用了油脂和火药,于是这回烧的很彻底,在一夜大火之后,整条栈桥彻底的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