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难捱的静默过后,呼衍逐侯重重喘出一口粗气,之后抬头看了眼泼墨的夜色,掐指算过时辰翻身上马,预备在马背上稍事小憩。

    睡前,他没好气地对呼衍黎说:“我睡会,你先盯一阵,待我醒来你再睡!”

    逃亡的一路,他们兄妹二人便一直这样,轮着打个小盹,不等天亮便继续上路。

    呼衍黎憋着心中无处发泄的忿恨,负气第一次没有理会呼衍逐侯的叮嘱,很快也钻进一路绑在马背上的白熊皮睡囊里,在饥寒交迫中阖上了眼。

    兰佩倒在戈壁的碎石块上,全身脱节般的疼痛已感觉不到身下如刀尖般的石砾。她的手脚被牢牢反绑捆在呼衍逐侯的辔头上,只要她稍有动作,他身下的马头都会跟着动起来。

    但,这还是这么多日以来,她距离逃命最近的一次。

    她又等了一阵,直到清晰地听见呼衍逐侯时断时续的鼾声。

    她闭上眼,先试探着如同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发现马背上的两人皆无动静,不禁又胆大了些,半屈着身坐了起来。

    “老实点!”

    呼衍逐侯像是在睡梦中突然嘟囔了一句,四下很快又恢复了寂静。

    除了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兰佩僵了一会,随后将腰身弓成虾米状,想要用牙去够自己腰间的那把金丝匕首。怎奈被束缚着的手脚限制了她身体弯曲的弧度,距离那把栓在她腰带上的匕首,始终只差几寸的距离。

    如此尝试几次后,她在求生欲望的带动下猛地一发力,竟用牙齿死死叼住了栓匕首的青铜带扣。

    一弯新月下,她便用着最坚定的意志和最微弱的声音,顺着带扣一点点挪移,直到终于叼出了匕首。

    月牙已从当空缓缓东移,戈壁的夜,北风的呼啸如同鬼怪的哭嚎,兰佩的全身已然冻透,却并不觉得冷,她用已然麻木的双唇机械地左右移动,开始一点点切割自己身上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