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孝昌皇帝来到紫宸殿,第一件事,便是接见昨日刚抵京都的秦王李玄度。
紫宸殿是皇帝用作内朝议事和日常起居的宫殿,平日,大臣若能得入此殿议事,被视为一种莫大的荣耀。
李玄度身着亲王朝服,行礼于殿前,口称臣弟拜见皇帝陛下。
亲切笑声里,皇帝从座上来到他的面前,亲手扶他起身,命他入座,说今日此处没有君臣,只有兄弟,打量了李玄度一眼,感慨道:“这些年四弟你远在边郡,虽说是人尽其才,为朝廷治边抚民,功绩斐然,只是在朕眼里,四弟你还是从前的幼弟,每每想到西海偏塞,气候寒苦,朕便深感不忍,正好这次趁着皇祖母大寿,总算等到你应召入京了。你从前的王府故宅,这些年朕一直为你留着,为的,便是等你归京。这回知你回来,王府所需的奴婢阉人,朕命内府都安排了,你去看看,若有不当,直接命沈皋置换,那里如今便用作你在京中的便宅,这回务必多留些时日,代朕多为皇祖母尽孝。”
李玄度恭声应是,再次行礼,谢恩。
皇帝面噙微笑点了点头,再叙了几句离情,便谈及此次河西天水两地的乱局,提到广平侯韩荣昌,面露怫色:“韩荣昌实在叫朕失望,若非看在皇长姐的面上,这回定不轻饶。幸而有四弟在。你此次立有济危之功,更不用说一开始若非四弟你及时获知消息示警中枢,朕只怕河西天水两地,如今已酿出大变。朕定要好好封赏,如何都不为过!”
李玄度说一切皆是臣子的本分,不敢受皇帝陛下如此之隆恩。
皇帝叫他不必见外,这时忽然想了起来,又道:“鸿胪寺报,前来朝贺皇祖母大寿的番邦使团里,有阙国来使,使官不是别人,正是你的舅父。朕命人以头等贵宾之礼待之,下榻驿馆。你应也多年未曾与母族血亲相会了,必定想念,何时空了,尽管去看,不必有任何的顾忌。”
朝廷有规制,王子大臣一律不得与番邦使节私下交通,若有所犯,严重者以罪论处。
皇帝却对李玄度开口如此吩咐,恩宠之盛,可见一斑。
李玄度欣喜,再一次地拜谢,道:“臣弟多谢陛下隆恩,臣弟感激万分,择日便去驿馆探望舅父。”
这一场兄弟君臣的会面进行得顺利而愉快,棣萼之情,足以令人动容。
他从紫宸殿里走出来,殿外的一株虬枝老松树下,正立着今日那十几名等待入阁面见皇帝的文武官员,公服非紫则绯,皆为京都五品以上的职事重要官长。
众人一早来,在树下已等待良久,终于看见阔别了多年的秦王玄度从殿内迈步而出,知皇帝接见他毕了,纷纷上前笑着寒暄。有人称赞他英姿更胜当年,有人恭贺他为朝廷立下大功。
李玄度面带笑意和众人点头作为致意,看了眼独自还站在松树根旁的广平侯韩荣昌,他那个出身世家,然而显然逐年运气衰霉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