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在郝嬷嬷的搀扶下坐到了榻上,轻捋宽袖,右手搁在榻几上,目光投向低眉屈膝站着的三个姑娘,摆出一副慈母样笑言道:“你们等久了吧,都快坐下。”

    “谢母亲。”

    心绪已如常的李桐儿看着李安好坐下了,才慢慢落座,扬起笑脸说道:“原还以为今日能在母亲这见着父亲,不想咱们还是来晚了。”

    一提父亲,坐于李桐儿下手的李榕儿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有些不快,四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姨娘中了悦姨娘和茹姨娘的毒,这几年是一心调养身子,就想着出了孝生儿子,是一点都不顾忌她这个女儿。

    “你父亲要上朝,起得早,”话说到此,钱氏便转头向右,看向面带得体笑意的李安好,语调更是柔和:“十月初一快到了,你祖母惦记着你,特地让江嬷嬷给你送了两副头面来。”

    李安好早就见跟着钱氏的郝嬷嬷捧着两只黄梨木盒子,立马关心地问道:“祖母身子可好全了吗?”

    钱氏盯着这个女儿的面,心头抽缩,尽管如此嘴角仍挑得高高的,似极欢欣地说道:“谢天谢地,都好全了,江嬷嬷这次回来也不走了,留下来盯着清扫宁余堂。”

    闻言,李安好像十分惊喜:“祖母要归府了,那真是太好了。她老人家不在,咱们府里就似没了主心骨一样。”转眼看向对面同样“欢喜”的两个妹妹,“晨起不用去宁余堂请安,我们姐妹都难得聚全,生疏了不少。”

    这话戳心了,李桐儿和李榕儿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们可不是原配嫡女,万不敢拿话去戳母亲的心窝子。

    祖母去了江南,府里上上下下可都归了母亲打理,李安好说没了主心骨,这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当家主母的脸上。更甚的是母亲还不能露出一点不愉,否则就是不孝。

    牵强地笑着,李榕儿是松了一口气,说到底这府里母亲还是最不喜三姐姐。有三姐姐在前,她和姨娘也就是那不起眼的蝼蚁。

    钱氏心口起伏着,面上笑意分毫未减:“这话真是说到我心里了,你们祖母不在府里,我做什么都觉没底。她啊,就是咱们伯府的定神针。”

    说得漂亮,要不是眼中那点压不下的冷意,她都信了钱氏的这份孝心。

    又说了一会子话,钱氏就让她们回了,进了内室站在六棱檀木桌旁,身子晃了晃,不待站稳,气极一个挥袖扫落摆放在桌上的茶具。碎瓷、茶水洒一地。

    一手撑着桌子,双目狠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她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