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醒来,只觉天昏地暗,身子疲乏至极。他倚靠在床头,半阖下眉眼,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
转瞬又是巨大的悲伤。
姜屿与景砚心境相合,陪他走完前世的最后一程,始知景砚那时无比沉重的难过。
预见了结局,又无可奈何地只能等其到来,徒身一人,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那时满心满眼都是蓟凉城与百姓,筹谋着用尽所有救下百姓,再以最悲壮的方式,与蓟凉城一同沦亡。
行道迟迟,春不再回。
景砚到最后,没有再牵挂姜衣了。
一人葬于大郢城畔的温暖梨树下,一人长眠蓟凉城外荒凉的胥山中。这是他为二人定下的归途,写下放妻书后,山水遥隔,纵白骨入土,黄泉相见,他们两人再没有关系。
他是真的,放下了自己。
姜屿深吸口气,忽略胸前的阵阵绞痛,他颤动着身体,极力将眸中的泪水压回去。
八年。
数日前如雾色遮掩,窥探不到的事情终于得解。
原来景砚,也只比姜衣多活了八年。
“姜公子,你可在屋里。”外头响起轻柔的敲门声,熟悉的声音缓慢传来。
姜屿眼睫一动,似在暗屋里找到一束光,想起什么一般,他起身极快地打开大门,想将心里复杂悲壮的情绪倾数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