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春
程太太把心思藏到晚上上床。直到和程旅长云雨过后,她才把自己的那点儿担心露出来。她伏在男人的怀里,细声细语道:“罗太太说她就剩了那对耳环了,准备卖了耳环去洋人医院那儿生孩子。可我看孙太太一幅不想撒手的模样,真叫人愁得不得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男人不屑一顾。“你们女人就是小心眼儿。回头我跟罗家男人招呼一声,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了。那罗家男人在哪个营?”
程太太便把罗介亭的出身等,一直到如今音讯皆无的话全说了。
“这样啊——”男人拖长了声音,想想接着说:“那什么四平的乔团长,就是乔振山那小子我认识。他在中央军那边。要是罗家那小子跟着他走了,你就再别沾手这事儿了。”
“好。我都听老爷的。那个乔团长很厉害吗?”
“不是他厉害,是他跟的人厉害。咱们犯不着为这样的事儿得罪人。其实大家都是老乡,得饶人处且饶人,日后见面才有余地做朋友。可不能堵得人没路可走了。这是顶顶要紧的事儿,你千万记清了。”
“嗯,我听老爷的。我今个儿就跟孙太太说了,那罗太太看着读书不多,我跟她说不到一块儿去。刘太太陪着她一起绣花纳鞋底,看着很投缘的。”程太太说着适时的应景话,然后追问:“老爷,乔团长跟了什么厉害的人物?”
“179师的师长何阎王。那是中央军里挂了名号的猛将,蒋公的嫡系,前途不可限量。其实那乔振山也是员猛将。他从讲武堂毕业的时候,我那时候只是个营长,曾力劝他来东北军,但那倔小子说什么也不肯。我知道他心里是在怨我们关内的这些东北军,没在9.18那时候出关跟日本人硬拼。哼!东北军在关内的20万人……”
男人做到这儿停下了,他一下下地抚摸女人光滑的脊背,视线飘到了极远处。
程太太等了一会儿没下文,忍不住就娇嗔地抱怨。“20万的东北军怎么了?老爷,你倒说啊,这么吊人胃口的。是东北军打不过日本人?还是少帅不敢打?”
男人叹气:“要是打得过,少帅怎么会不敢打。丢了东北,少帅就丢了根据地和军饷来源。这几年被中央用军饷牵着鼻子走的苦头,唉!我跟你说东北军要是能打得过小日本的话,早在大帅被炸时,少帅就能跟日本鬼子真枪真炮地对上了。”
“那少帅投了蒋公是想报父仇吧?”程太太的问话得到了男人的肯定。
说句实在话,程太太能越过前面的俩姨太太当家,并不是只有一张脸,还有和孙太太的校友关系。男人肯把她提到当家太太的位置上,还因为她有脑袋,肯听道理,一般的事都能看清楚不说,做事也有分寸。
“要我说少帅是投错人了。老爷你看,少帅他人被拘在蒋公那儿,东北军去年就分崩离析了。要我说他还不如那时候跟日本人硬磕了呢。便是战败了,也是千古留名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