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凰的右手已经握住了挂在靴子上的匕首。
她这个动作不算太明显,但是对于方轻骑这样的眼力来说,根本是无所遁形的。
李清凰顿了一顿,索性把匕首拔了出来,直接拿在手上把玩“喜欢用强的人……真是令人厌恶。”她手指灵活,那把锋利的匕首在她的手指之间翻飞出一个漂亮的花式“尤其是,自诩身份高贵、强权强势,就可以随意去践踏旁人的尊严和自由,还要冠以一个‘爱’的名字,其实他根本就没有爱过人,他最爱的人就只有他自己,真是恶心极了。人渣就是人渣,何必还要再披上一层遮羞布,自欺欺人很有意思吗?”
方轻骑唔了一声,抬手制止她接下去滔滔不绝的口诛笔伐“停——我刚才说了,原本——我原本这么想的,就是想想而已,就算人有恶念,只要不去付诸于行动,那也算不上‘恶心’吧?难道连想一想都不准,我又不是圣人!”
李清凰悻悻道“那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她又不是多无聊的人,还要负责陪他聊这种不着边际的东西,她掸了掸裙摆上沾上的灰土,站起身道“你真无聊。”
“喂!”方轻骑等她走得有点远了,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朝她的背影喊道,“你觉得我怎么样?若是你那夫君不怎么样,就来找我好不好?我身体强健,有六块腹肌,腰力也好,虽然不会文绉绉地引经据典,但是我的心意一点都不比他要差!”
李清凰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只回了一个字“滚!”
这都是什么鬼,什么身体强健有腹肌,腹肌她自己也有,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这个“滚”字异常清晰地顺着风飘进他的耳朵里,他却一点都没有觉得愤懑,反而还欢畅地大笑起来。他一招手,原本在相国寺上空无声地转着圈的鹰突然俯冲了下来,待抓住他的手臂的时候,又收起翅膀减去了冲击下来的那股冲力。方轻骑伸手揉了揉手臂上那头威武的鹰,直把它揉得不断躲闪,还掉了好几根羽毛,笑道“这次再见到她,我很高兴,你呢?你是不是也很高兴。可是她不想要我们了。”他仰天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忽然淌下了一滴泪来。
……
李清凰觉得等到第二天,相国寺的和尚们发现那珍贵的魏紫和焦骨牡丹已是零落成泥,得要捶胸顿足心疼万分。谁知,那养护牡丹的僧人还没把这件大事给报上去,女帝却派了德洺给她传了口谕召她一道赏花。
能够陪伴女帝赏花,女帝是赐下的荣光,不但不能拒绝,还得高高兴兴、感恩戴德地接旨。崔氏昨日才在忧愁李清凰同女帝走得太近,伴君如伴虎,怕她行差踏错,结果一大早女帝就要召见她,不觉得更加发愁,借着帮她梳妆的机会凑到她耳边说“妹妹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还有陛下身边那几个公主皇子也都不是好相与的,你可莫要疏忽了。还有那位长楹公主,她可是……”
李清凰对着瞥了铜镜里的身影一眼,笑着拉住崔氏的手“姐姐别担心,我自是心中有数。”
长楹公主李叶原从前就跟她不对付,还是先蹦跶出来万般挑衅的那一方,可她不也一次都没吃亏吗?
她随着德洺来到昨日那片牡丹园,遥遥望见女帝已经坐在那大片牡丹花圃边上,面前还摆着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纵横,她自己同自己对弈,下得颇为自得趣味,身边还是跟着一群皇子公主。李叶原抢到了女帝左手边的那个位置,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可爱“陛下打的棋谱才当真高明,若非阮籍在世,怕是无人可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