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轻骑也来?李清凰有些惊讶,又尽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流露出诧异和好奇来。毕竟林缜早就说过她,总是把什么都摆在脸上,若是细心一点的人一看就大致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可是方轻骑这个时候会来到相国寺是真的很奇怪了,他在接风宴上来了个砍人表演,难道还觉得不够吗?还想要再来表演一回?
女帝沉吟片刻,没有回话。
德洺又道“这回使纳将军的身边只跟了两三个侍卫,并没有带他的骑兵。”
虽然女帝为了表示和谈的诚意,并不会限制他的活动,如果他想带一队人马上山,也不是不行,可是现在他自己识相,只带了两三人在身边,那就再好不过。女帝道“就让他上来吧。”
德洺立刻躬身领命“喏,奴婢这就让使纳将军上山觐见。”
女帝又重新把手按在李清凰的臂弯上,低声道“林夫人,我们继续上山吧,再不走,就太晚了。”
有李清凰的搀扶,女帝总算磕磕绊绊地走完了一整条山道,她累得狠了,就直接在德洺的搀扶下,先去休息。李清凰也很累,感觉自己流得汗都能洗一遍衣服了。明明现在才是暮春,可是日日晴好,像是要提早入夏。她和崔氏一道去寺庙的澡堂里冲洗了一番,又换上干净的淄衣,回到知客居住厢房。崔氏先转头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唉,我也不是说你,只是你今日实在是太冒险了,女帝是什么样的人,别人都说她喜怒无常生性残暴,就算她现在喜欢你,和你有眼缘,但只消你说错一句话,弄不好她就让人把你拖出去。你下回,还是离得那位远一点好。”
因着裴桓之的缘故,崔氏还被册封成诰命夫人,她也有幸进宫见过女帝,可是一看到她,就两股战战,心下战栗,恨不能今后不要再有机会见到她。当时同样是诰命夫人的某位侯爵夫人也和她一道进宫,那位侯爵夫人能言善道,开始和女帝还是相谈甚欢,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起自己封地上,有位夫人容貌颇为标致,生性也风流,丈夫死后,不知道收了多少入幕之宾。这侯爵夫人当时也是碰巧提到,并没有别的意思。谁知道女帝当场就沉下了脸,觉得那侯爵夫人是在讽刺她,直接让人把这侯爵夫人拖出去重打二十杖。
二十杖啊!一个女人哪里能挨得住二十杖?就算是个男人也得半死了。
后来那位侯爵夫人倒是没被当场打死,不过回到府上没几日,就发了丧。
崔氏和李清凰投缘,忍不住要多说几句“就算你小心翼翼,一句话也不说错,可是万一哪天那位陛下心情不好,因为某些烦心事而迁怒到你,这可怎么办?”
李清凰当然知道崔氏是好心提醒,是因为和她亲近才会这样提醒她。但是她总也不能告诉她,她十分了解女帝的心思,轻易不会触到她的逆鳞?再说女帝这几年皇权在握,更加喜怒无常,大兴酷吏酷刑,任谁见到她都是兢兢战战,每说一句话都要前思后想,觉得不保险就干脆不说,女帝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她的态度越是自然越是平常,女帝反而不会厌烦她迁怒她。
她最后只能叹息“是我没想得太深,以后定会注意。”
崔氏见她把话给听进去了,也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讪讪道“看我,妹妹你都是为人妻了,我却还把你当做女儿一般教训,真是托大。”大概是裴桓之自小就沉稳持重,而小九智力不足,她就只能一心一意地照顾小女儿,等到长子长大了,又去了边城驻守,她更不知道该怎么跟裴桓之相处了。
李清凰见说不到几句,她便露出愁容,便给她说了几个笑话,等两个人说说笑笑地推开厢房的门,却正好和站在厢房中心的林缜打了个照面,他今日随着女帝微服出来,也只穿着一身便服,手执折扇,倒更像是个文雅清贵的书生。崔氏忙退了出来,连声道“我想起我还有事,得去照顾小九,你们慢慢聊,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