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格外难听的话,像极了昔日填嬷嬷扎在自己身上的银针,痛的说不出滋味儿来。
历历在目的羞辱与折磨,令媚贵人连连打了几个寒颤,头脑一下子清醒多了。
鲁天的话,虽不中听,可没有一句说的不实啊。若是这个孩儿一定保不住,那么即便是她今日哭死在眼前也无用。这么一想,媚贵人一下子提起了精气神儿:“是滑去,还是暂留,本贵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可他总归来过我腹中一回。再我还没想好究竟当如何之前,盼望着鲁御医能伸出援手,替我保他的性命。”
总算还是个清醒的小主!
鲁天不禁在心中暗想,有了这一份清醒,许未来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吧!这么说的话,或许小六子和欑子跟着她,多少能有些出息。
这无疑是最好的设想了,鲁天从药箱里取出银针:“既然贵人有了明示,那臣就冒犯了!”
几针下去,媚贵人自觉舒畅了许多。心中的疑惑不免又加深了几分:“请问鲁御医,在没有任何药物的辅助下,光凭银针刺穴,能轻而易举致使龙胎滑落么?”
“自然。”鲁天郑重道:“针灸之术博大精深,却也是后宫里的禁忌。若非万不得已,有或者未经皇上恩准,即便是御医也不可擅用此术救人。皆因凡是自有两面!贵人何以这样问?”
两行热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滚落腮边,媚贵人几度平复了自己的心才没有哽咽:“那一日于内务府外昏厥,醒转时龙胎已经滑落母体。而唯一接触过本贵人的,唯有石黔默这位杏林高手。这难道不可疑么?叫我如何能释然!何况我当日,不过是李氏身边微末不足惧的小宫婢,如妃怎么就这样狠的下心?”
眼中的女子,虽然病态难掩,可总算清秀娇美,瑕不掩瑜。鲁天看透媚贵人眼中的恨意,心头微微有些紧。“防范为上,若贵人您是如妃娘娘,难道不懂防微杜渐的道理么?或者说,等您成为新晋的宠妃了,或者比如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呢!臣斗胆提醒一句,仇恨容易蒙蔽人的双眼。贵人与其身陷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倒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成为最让皇上在意的人。
不是靠显赫的家世,不是靠诞育皇嗣的功劳,而是凭自己一己之身。使皇上因你喜悦而开怀,因你沮丧而悲伤。如此一来,你的喜恶就是皇上的喜恶。你的仇人,就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这才是真正的权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而贵人你,才能堂堂正正的复仇。将满心怨恨之人,牢牢踏在脚下。”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媚贵人枯竭的心有些按捺不住的澎湃起来。“鲁御医说得容易,可你要知道,后宫里的女子无不是这个心愿。却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如愿的。更何况,君王的恩宠最是变幻莫测的东西,朝夕之间翻天覆地,凭什么我能独揽恩宠!”
紫佳替媚贵人拭去脸上的汗珠与泪痕,诚然赞美:“贵人您清秀典雅,伶俐可人,皇上待您总是好的。只消身边再有鲁大人这样睿智的帮手,还愁大事不成么!”
“姑娘抬举了,臣不过是寻常的御医罢了。后宫里娘娘小主们的事,从来轮不到臣来分忧。会看病,却未必会看人心。”鲁天这话多有不识抬举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