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两日不见,第三日,皇帝便来瞧如玥了。如素是一身随意的常服,温存亲昵的笑容,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寻不出一点痕迹。只是腰间的玉佩新换了几丝细流苏,新红新红的,有些惹眼,不免让人脑中浮现出一滩滩殷红的斑斑血水。
“皇上。”如玥有些生分的福了身,且未及皇帝的厚掌伸过来,就着芩儿的手站了起来。“臣妾刚备下了八珍花糕酥,让人奉来给您尝尝吧!”
案上,是如玥还未绘完的丹青。那柳叶似的弯眉,高挑的鼻梁,樱红的朱唇都不及一双水亮的眼眸来的含情脉脉。如玥笔下的玉淑,竟然绘的这样活灵活现,仿佛那抹倩影,就这样站在眼前,让人很想将她拥住才好。
皇帝的手,伸了出去,却在触及那画面的时候猛然抽了回来:“朕与你夫妻这么久,竟不知你的丹青如此了得,连宫里的画师也不能媲美。倒是朕太不留心于你了。”
如玥破天荒的没有闹别扭,也没有替玉淑姐姐求情,只是轻柔的垂下眼睑,让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遮住双眼悠悠流淌的青光,那是伤心欲绝的痛楚啊。
“朕一直以为,玉妃不愿与朕亲昵,是因着你与绵忻的缘故。却从来不知,她早在入宫之前,已心有所属。”皇帝像是自说自话,淡漠、哀伤却丝毫没有心痛。“从她宫里搜出来的,不光是她避孕避宠的罪证,还有早些年,她与心上人所书的信笺,一字一句犹如钢针穿透心肺一样,令朕沮丧而怨恨。”
如玥不由的颤抖起来,这会是真的么!玉淑姐姐竟然还留着昔年的信笺!
其实如玥自己早就知道姐姐的心根本不在皇上那里,可没想到,玉淑姐姐竟然会痴缠至此。不必说自然是罗兰将那些“罪证”搁在了显眼的地方,姐姐不肯成孕的迹象可以大肆伪造,偏是这些信笺戳中了皇上最痛的地方。难怪皇上会这样生气……
“常永贵。”皇帝低低的唤了一声。
“嗻!”常永贵躬着身子进来,双手捧着那些信笺,以及一本杂记奉于如玥面前。
“朕知你与她交好,必然要为她求情。可朕……无法将一个心中根本无朕之人,安葬于妃子陵园,紧紧近近的与朕相伴。或许,她更希望远远的离开朕的身侧吧!若不是为了顾及她母家的颜面,或者朕会将她贬为庶人,允准安葬自家坟头。”
“皇上……”如玥原以为皇帝只是震怒,却不曾想过,他竟然还有为着玉淑姐姐思量之心。忽然觉得紫禁城太可悲了,圈住的不仅仅是女子红颜枯竭的一生,连同帝王之心,家族之耀也尽数困在其中。没人,能找到出口,即便是死,也亦然。
“如玥,别哭……”皇帝的手略微有些凉,抚去泪水的时候,不由让人有些心疼。“朕在想,若非选秀令她入宫,或许她早已子女绕膝了。终究是朕负了她,这些她最珍视的东西,还是由你好好替她收着吧!”
“多谢皇上。”如玥哽咽,几度忍不住呜咽之声。她很想知道,玉淑姐姐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感激皇上这最后的恩遇。心里稍微好过了些,起码姐姐不用为家族担忧了,皇上肯就此打住,此事总算是圆满的结束了。
只是仇恨却没有休止的一天,如玥深深埋藏在心里的怨恨,犹如一颗萌芽的种子,吸足了养分,静默无声的成长,茁壮,越发深的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