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这一日,又逢大朝。
慕淮这些日子以来,除非必要,连家门都不出,寻常只跟着孟芫往三思堂去看祖母带着她理事,孟芫被他闹得别不开脸,今日一早就催着他出门。
慕淮临行前,还不忘捉了孟芫画眉点唇,末了,却忍不住叹回气,“过了今日,恐怕我就难得如此安闲的日子喽。”
孟芫心念一动,小声探问,“怎么,朝中出了什么大事吗?”
慕淮贴着孟芫耳鬓,热乎乎的气息直灌入她耳内,她既想躲开又怕错过什么关键细节,只得红着脸忍耐。
慕淮捉弄够了,才微声说了一句,“靖王昨夜抵京,且宿在了他生母旧居紫荆院,据说彻夜都在给他亡母诵经祈福,皇上感他至孝,允他可带刀兵在御前行走,以保君父安危。”
孟芫眼睛瞪得溜圆,“靖王甫一回京就有如此殊荣,相比之下,还没有哪一个皇族能带兵刃在御前行走呢……这是不是代表,那一位还在翘首以盼的已经彻底失去圣心了?接下来,这皇嗣又要换了人做?”
慕淮继续咬她耳朵,“那可未必,若能被咱们猜到路数,也就不是咱们圣人的做派了。”
一场朝会还未开始,腰间佩剑气宇非凡的靖王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少文臣主动上前问安,又或是恭贺。
慕淮就依序站在靖王下首,并不刻意上前。
他们对面为首之人,则是前两天还春风得意的天子嫡长孙,仪郡王。立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包括仪郡王在内,都以为天子已经铁了心要力排众议发下明旨,可怎么会想到,中途竟杀出个搅局的。
此刻,一向待人以宽的当朝郡王爷,正冷着一张脸,连着眸光都是白湛湛的,像是随时准备将人扑到的猛兽。
而他身后为数不多的“忠党”,一向支持皇帝册立皇太孙的那几人,脸色也均是精彩,他们见着另一头的热烈氛围,难免更觉身形单薄,似风一吹就倒,唯一能做的,就是暂时收起了以往对皇孙的毫不避讳的亲厚姿态。
慕淮收起嘴角一丝嘲讽,这便是天家和官场了。
你得意的时候那些人八荒争凑,恨不能呵臀捧屁,恨将你拱上天;你失意的时候,便有更多的人落井下石,等着让你死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