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茶楼是个两层的木质结构,年久失修,三两人同时上楼或下楼,那楼梯便吱嘎作响,摇摇欲坠。是以这家菜再好吃,楼上的包间也罕有人坐。朝西的窗户蒙了尘,结了蛛网,好似推也推不动。
时光匆匆,眨眼就是日落西山时。冉锋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许久后轻叹口气,缓缓睁开眼,正要收拾小木桌上的纸盘,那原本站着的小木偶不知何时被人换了姿势,现下成了一个跪拜的模样。
冉锋错愕的同时巨大的喜悦冲击大脑,他强捺欢呼的冲动,环顾四下皆各行其是无人在意自己,稳了稳心神,将小桌子往腋下一夹,怀揣着下跪的小木偶一路不停回到歇脚的客栈。
这木偶的关节大有玄机,非懂行之人不能移。他等了大半月,终于等来接头的人。那青年和络腮胡男人盯着桌上的木偶,摇头问道:“只一个跪姿,却不知何时何地,去哪里跪。”
冉锋这才发现,只木偶有变却不足以指引下一步的行动。但有了接头人的出现,至少说明对方已注意到自己一行,也算有盼头了。
“少爷不需介怀,既已接上头,下面的事自然就不远了。”
青年托腮看着色泽已衰败得不成样子的木偶,怅然叹口气,道:“此言有理,咱们再等等吧。”
“等?”络腮胡不满地接了一句,“咱们是在这里等着,可那么多将士们还被困在石楠县中苦苦支撑,他们可等不得。”
青年闻言眉头紧蹙,冉锋抿唇,他不善言辞,心中万千思绪却说不出一句来。憋了半天,生硬道:“等不得也要等,不能叫一起闯出来的二十八个兄弟白死了。”
触及伤心事,三人一时都无话。枯坐半晌,食了些餐饭后,便各自睡去了。月朗星疏,更夫厌厌打着呵欠,青年辗转难免,一闭眼,就是浑身染血的士兵拖着残肢朝他爬来,四处是烧焦的灰烬,他一人立在瓦砾间茫然四顾,目光所及之处,滚滚浓烟,竟无一处完好的建筑物。
他又发了噩梦,口中念着不要,不要啊挣扎醒来。许是嘴巴张得太久了,此时口干舌燥,他起身倒水。
然而他的手才端起碗,无意间抬头,却见一道黑色人影立在窗下,形如鬼魅,惊地他手中的瓷盏脱手落下,那黑衣人眼疾手快,身形一闪,人已至他跟前,单手稳稳地接住了那瓷盏。
“随我来,梁大人。”
青年瞳孔猛地一缩,后退半步,喏喏道:“你,你是……”
黑衣人却不给他更多说话的机会,一记手刀将人砍晕了扛在肩上便要跳窗离去。睡在外间的冉锋听见动静,于是起身披上外衣,低声询问道:“少爷?可是你在说话?”